探求者與天選者
一個球體從半開的門縫間滾入了他的房間,發出了「嗶──」的一聲後便靜止不動了。他打開房門朝走廊望去,卻沒有看見任何人;於是彎身撿起那個讓他感到非常眼熟的球體,端詳了一會兒,順手帶上了門。
「還真是讓人感覺複雜的物品呵。」他不經意地搔了搔臉頰,指尖微刺的觸感告訴他該刮鬍子了。
其實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多久沒刮鬍子了。
畢竟自從進入星幽界之後,他便一直沒有這樣的需求──靈體的鬍子並不會隨著時間變長,就某種意義上來說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該拿這玩意怎麼辦?
他略帶幾分戒備地就著窗外滿月冷冽的白光觀察球體上大大小小的孔洞,猜想當初貫穿自己胸口的白光究竟是從哪個孔道射出的,即使明知道這樣做並無任何意義可言。球體不若當時活動中的樣子,綠色的嵌珠並沒有發出任何光芒,似乎失去了能量。
雖然想拿去還給對方,不過時間似乎有點晚了。
他將球體放在門邊,離自己的床鋪遠遠的地面上,將羽絨枕堆疊起來,半倚著床頭板望著那白色的金屬球體出神。說實在,若不是她,自己現在的人生不知會是如何──也許好死,也許歹活,也許好活,也許歹死。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若自己當初沒有受到那致命的一擊,自己的人生可能會是什麼樣子,他所認識的人們的人生又會因著自己的緣故變成什麼樣子。也許他仍然會是個四處奔忙的歹命鬼,一個總為了貫徹自己意志而終日勞碌,放浪得沒有放浪樣的放浪者吧!
他懶懶地從床邊的五斗櫃抽屜中摸出一支菸和打火機,替自己點上後並沒有立即銜在口中,而是望著裊裊升起的白煙發愣。如果不是死了,自己也不會來到星幽界,更不可能認識大小姐,也不會與友人重逢。
單就這一點來說,他還真該好好感謝奪去自己性命的她。
「死亡可以得到安寧……嗎。」他不經意地想起古魯瓦爾多總是喃喃自語著的話語,一抹苦笑溜上唇際。「也是呢,只有在這裡才有可能放下心裡的擔子啊。」
他闔上雙眼,輕嘆一口氣。月光自窗外灑落房內,在木質的地面反射著清透如水的溫潤色澤。深夜之中,萬籟俱寂,就連一根針落地的輕響在此刻都會顯得格外吵攘。
時間逼近午夜。他沉沉睡去,背對著窗外乳白的月色,毫無放備像個初生的嬰兒──在宅邸之中,他確實是沒有什麼需要防備。
不一會兒,他在一陣銳然響起的急促電子音中陡然驚醒;久慣戰鬥的反射動作讓他自淺眠中立即滾至床的一側,如臨大敵地四下尋找危險來源。
是那他原先以為失去動力的金屬球體,此刻正發出強大的噪音在他房中飛舞。他戒慎地緊盯球體,將手移向總是擱在床頭的德林格爾。就在他抓住槍托時,電子音突然停止了。
然後,從球體中噴出了大量怪異的藍色粉末──天曉得那裏頭到底有沒有什麼不良成分──而球體本身突然以一種難以解讀的規律開始移動。
他正考慮著要不要開槍把那顆失控的球體給射下來,舉槍瞄準時,突然發現自己面對的牆上出現了一行有些歪扭的字體。
「Happy Birthday……?」唸出被噴灑在牆上的藍字後,金屬球體突然急速朝窗戶衝去,隨即往右方瑪格莉特房間的方向飛走了。
他輕輕放下一直指著球體的槍,發自內心地笑了。
「明天得告訴她哪,該修正一下新程式嚕。」
~End~